黑客女孩

知名黑客艾瑞克.雷蒙（Eric Raymond）曾用「熱情」來描述黑客精神，他認為黑客不只存在於電腦產業，只要對某專業有熱情，每個人都可以成為「黑客」。更要強調的是，黑客一辭並非男性專利，女性一樣可以利用程式，成為各領域發光發熱的「黑客女孩」。傳統印象中，女性往往被認為程式能力較弱的族群，以致在芬蘭便發起了讓女生們了解程式魅力的活動。「Rails Girls」從2010年開始，很快在各大城市舉辦，所有的課程都是免費的，在世界各地颳起一陣女性學程式的旋風。台灣則於2013年出現了第一場專門為女性設計的程式教學活動「Rails Girls Taiwan」，這個活動由長期活躍於台灣Ruby程式語言社群的高見龍、鄧慕凡以及蘇泰安所發起。「Rails Girls」的教學模式與一般大班制程式教學不一樣，採小班制教學，由一個教練帶兩個學員。整個課程只有一天半，過程中會讓學生慢慢產出網頁，最後上台發表作品。這個活動讓許多不敢接觸程式的女生，開始進行她們的第一行程式碼，陳祐禎就是一個例子。畢業於教育大學的她，原本應該進入學校擔任老師，但她現在的職業卻是新創公司的工程師。「這個活動真的給我個契機，」她笑說，自己本科是資訊教育，畢業後進入推廣教育科技的公司，負責跟老師推廣電子教學用具，擔任老師與工程師的橋樑。「因為我完全不懂程式，因此當老師跟我反應教具哪裡不好用，我只能去跟工程師溝通。」陳祐禎無奈地說明，因為工程師往往會認為使用者知識不足，以致總是來來回回造成許多溝通上的困難。「那時候就想，不如自己去學程式吧。」那時，陳祐禎剛好看到「Rails Girls」的活動，於是她馬上報名，也展開改變她人生的程式學習之旅。「他們真的辦得很棒，」陳祐禎眼神發亮描述學習過程，剛開始到場地，看到都是女生就很自在。因為小班制教學，她不管怎麼問都沒關係，教練都非常有耐心地教學。在學習程式的這半年中，她也一度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麼。「我真的覺得有前輩和社群幫助差很多。」她笑說，當她遇到瓶頸時，「Rails Girls」的前輩與教練就是她的救星。「前輩們都很有耐心，用盡各種譬喻教我複雜的概念。」她自己也利用時間，去參加Ruby的新手社群，聽別人分享學習經驗。陳佑禎說，自己在學習程式過程中重新了解到「建構式教學」的意義－學習過程中會慢慢將知識建構。「我以前真的沒有感覺。」她回憶，學程式期間「對就是對，錯就是要找辦法」，會了什麼技巧就要馬上建構進來自己的腦袋，將它融入所學。「我好像印證了自己學的教育理論，獲得雙倍的經驗。」只見陳祐禎充滿熱情地訴說自己的學習經驗，直說以後應該要將程式教學納入小學教育。

從鍵盤關心到自己動手做

相對於沒有經驗的新手，剛加入零時政府不久的陳奕伶( @starsdog )，本身職業就是工程師。她從台大資工系畢業後，就在商業公司負責撰寫電腦相關的服務程式。但日復一日的工作，讓她有點迷惘；只覺得自己很像機器人，不知道為何工作。於是她跟公司請了半年假，思考自己寫程式的意義，以及尋找想學的技能。「這也開啟了我接觸零時政府的契機。」陳奕伶( @starsdog )笑著說，自己是個平凡的工程師，沒有接觸過開源社群、也沒有貢獻過自己的程式碼。「我對於如何結合程式跟社會議題，還是抱持懷疑心態。」陳奕伶( @starsdog )說。後來，陳奕伶( @starsdog )偶然聽到大學同學參與零時政府專案，讓她心生好奇，於是透過活動找到了發起人高嘉良( @clkao )，接著便參與零時政府的黑客松活動。「我在裡面學到很多以前沒有寫過的技術，邊寫邊看到成果，很有成就感。」陳奕伶( @starsdog )提到，之前她在公司是寫電腦程式，從來沒有碰過網頁前端製作等技術，但在參與不同專案的時候，隨時都可能要學習不同領域的程式，讓她覺得很有挑戰性。除了增加技術知識外，陳奕伶( @starsdog )說在專案進行過程中，也改變她對社會議題的看法。「以前關心歸關心，還是會認為事情不會有太大改變。」她若有所思地說：「現在我會認為，有行動就一定可以改變些什麼。」她舉例，自己在做「議員投票指南」專案的時候，才知道議員的預算裡有一個「議員準備款」，議員可用來向政府請款。「它是一個黑箱。」陳奕伶( @starsdog )生氣地說，除了台北市和高雄市有紀錄外，其他縣市都沒有公布資料。發現這件事後，她開始寫信到自己居住的新北市政府主計處，要求公開資料，但事情卻不順利。原本對政府施政無感的她，頻頻遭受政府拒絕提供資料，她的心態也開始轉變。「遇到阻力時，就會思考政府背後到底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祕密。」於是陳奕伶( @starsdog )開始蒐集資料，與夥伴討論後，發現有「資訊公開法」可以讓政府依法公布資料，才讓原本強硬的政府單位承諾公布資料。參與零時政府的經驗，讓她從消極的公民，搖身一變為運用程式能力、執行公民權力的參與者。這樣情形與在公司作機器人般的工作相比，參與不同專案時，似乎更能享受到寫程式的快樂。但陳奕伶( @starsdog )也提到，在挖掘議題上，工程師的專業還是有其限制。「有時候，數據只能看到一些表象。」陳奕伶( @starsdog )認為，如果要真正看到問題的核心，還是需要不同專家一起討論合作。其實，每個人應用程式解決問題的情形很不相同。目前在衛福部工作的羅佩琪( @peggylo )，則能結合自己的專業與程式知識，進一步發揮女性的力量。「可能因為我是會計系，所以對於政府所揭露的病後補助資訊，我會很仔細去看。」說話的羅佩琪( @peggylo )同時也是「病後人生－一站式服務」的站長。她因為經歷母親視障、父親突然中風以及自己切除腫瘤種種事件，三年前決定拋下會計師事務所工作，轉而投入病後資訊的資訊蒐集、推廣。現在的她已被衛福部延攬，協助政府發展資訊整理的相關工作。「我的人生很混亂阿，不要學我。」綁著兩根馬尾，時不時就開朗大笑的羅佩琪( @peggylo )，看起來與一般青春年華的少女無異，很難看出她其實經歷了生病、失業、親人過世的難關。「在爺爺發病過世後，我發現生命資訊真的很重要。」她笑說，就在人生萬念俱灰的時候，成立了網站，開始寫病後資訊的文章。她提到，當自己是病患家屬的時候，會急著想要找政府補助，但發現補助資訊非常雜亂。她舉例，像是一項補助，可能不會寫可以拿到多少錢，或是申請流程很模糊，讓人不知道該不該申請。

利用程式建立溝通橋樑

羅佩琪( @peggylo )說，因為本科的關係，她常常會從會計的角度去看福利補助，像是有沒有可能設立病人的「病後損益表」。「如果可以知道病人的收入、健保用藥費用以及可以申請的補助，交叉計算之後，就可以做出專屬的財務報表。」她笑說，雖然這只是個概念，但如果能讓補助作成清楚的數據化完全透明，對病人來說是很重要的。於是，她開始花了幾個月的時間蒐集資料，分主題撰寫文章，也會到不同的地方聽病後或社福演講，再將演講整理成心得。「我也會把比較爭議性的文章貼到PTT，請鄉民們來戰我。」她笑說，鄉民們人都很好，看到文章有問題的地方就會幫忙補充資訊。羅佩琪( @peggylo )提到，剛開始她是以病人家屬的身分撰寫，資訊都集中在比較表層的東西；現在她已轉變成為資訊提供者，也能因此發現更深層的問題。例如，羅佩琪( @peggylo )就觀察到與政府機關有關的問題。「政府有很多重工的狀況。」像是一個福利查詢服務，可能就會有四個單位同時在做，每個網站的出發點都是做資訊整合。「我們因為資訊太多，而製作資訊整合的網站，但會不會因此讓整合網站的資訊更亂呢？」她提出疑問。進到衛福部後，她發現重工現象之所以出現，主要是因為政府各部門的「橫向溝通」出了問題。「要去理解政府為什麼會這樣，是因為科層化組織讓他們有這個問題。」羅佩琪( @peggylo )說，所有政府單位都有橫向溝通不足的問題，因為從以前到現在政府一直都是這樣運作的，它就是缺少這個機制。為了解決這個問題，她在部內積極牽線、橫向合作，並邀請業界人士來分享經驗。「其實政府也知道自己的問題，只是他們不知道如何破解。」羅佩琪( @peggylo )說，她希望自己能扮演「牽線」的角色。讓政府可以直接接觸到網路世界的專家，明白「協作」的概念。她提到，她之前接觸到了幾個程式社群對她影響非常大。像是「Code For Tomorrow」的《Data Science Program》的課程，讓她從無到有，能夠運用衛福部的開放資料，做出「台灣長照中心」的視覺化圖表，讓人可以一目了然各縣市的長照中心分部、以及每個中心的服務人數。此外，她也從「零時政府」學到協作的模式，以及各式各樣的技術工具。當初加入為幫助聽障者更容易找到補助的福利專案－「福利請聽」，過程中讓她學到怎麼運用共筆工具HACKPAD、資料整理系統HACKFODLR等開源工具，現在她正將這些技術帶進衛福部。除了將共筆的文化及技術帶入，她還設立臉書社團，將產官學的人士都拉進來，一起在裡面互動。「我習慣丟一個議題出來，讓大家討論。」羅佩琪( @peggylo )她笑說，要破除階級最好的方式就是網路，網路就是一個大家都平等的地方。她舉例，像是有時候網路的「大神們」就會直接針對一個議題批判，下面就會直接有衛福部的官員回應，形成開放的討論串。「因為我現在可以直接接觸到政府，所以我希望把這條線傳出去。」羅佩琪( @peggylo )說，大部分的人都是站在使用者觀點給政府建議，但其實要了解政府運作，才能知道怎麼樣能幫助他們進步。未來她也希望用自己的力量，搭起更多橋樑，將透明開放的文化帶進政府裡。

發展設計松

話說三國名將趙子龍，雖無名將的鮮明性格，但因他個性仁厚、智勇雙全，總是默默守護在劉備身邊，依然萬古流芳。現在在零時政府的社群中，也出現了一名設計師「子龍」。子龍能將經手的專案介面由簡陋化為精美，還能將繁雜的文字，化為一目了然的資訊圖表，堪稱工程師製作專案時的最佳輔助手。因為網路暱稱叫做「子龍」，許多人都以為這個創意源源不覺的設計師，應該是個高壯的男子漢。但其實現實生活的「她」，卻是一個擁有大眼睛、長頭髮的陽光女孩，名叫張文馨( @moon_c )。去年剛從台科大工商設計所畢業的張文馨( @moon_c )，非常關心社會。去（2014）年318學運發生時，她很快便到現場聲援。「我根本不知道可以幫什麼忙。」張文馨( @moon_c )說，學運發生時，儘管心裡很想幫忙，卻感覺無能為力，還認為自己沒什麼專長可以為社會貢獻力量。「我甚至坐在立法院門口大哭。」張文馨( @moon_c )說。最後張文馨( @moon_c )從朋友那聽說了零時政府，於是張文馨( @moon_c )就開始了她的入坑之旅。張文馨( @moon_c )笑說，剛開始滿腔熱血加入，完全不懂工程師的溝通語言，只好長時間掛在網路上的聊天系統潛水了解。「我的第一個坑是幫忙重畫技能貼紙。」張文馨( @moon_c )說，當她看到有人詢問可否幫忙修改技能貼紙，她就發聲表示自願做。「沒想到大家都說好漂亮。」她說，原本她對自己的設計很沒信心。但在零時政府，大家都會以正向的心態去鼓勵每個人貢獻專長。「就算只是做點小設計，大家也會稱讚你。」張文馨( @moon_c )說，當她看到這群人用行動力去做事情，心境開始慢慢轉變。「我變得很正向，覺得可以為社會貢獻一點事情。」但問題是，零時政府的設計師太少了。張文馨( @moon_c )說，零時政府的成員多為工程師，設計師如果直接到這個陌生場域可能會害怕、不知道自己可以幫什麼。為了讓更多設計師可以參與，她便開始籌畫「設計松」，希望創造一個設計師熟悉的場合，也成功吸引了許多設計人來參與專案。「設計師最在意的是作品授權的問題。」張文馨( @moon_c )皺起眉頭，她分析零時政府的開源精神，對設計師來講是很不可思議的。「設計師很忌諱作品被拿去用。」她無奈地說，在複製貼上的網路世代，很多作品不經原作者允許就被拿去使用，甚至販賣。張文馨( @moon_c )說，當初她也很在意作品授權的問題，最後發現可以用「CC授權」條款－創作者可以挑選自己想要的授權條款，標示並釋出到公眾領域，來解決問題。經過幾次專案合作，她也發現根本沒有人會亂用她的作品。「當你已經把作品開源，大家都可以拿到，就沒有商業價值了。」對她來說，參與零時政府就是想幫助社會，想讓民眾使用作品。「如果我賣我的作品，我只是獲得錢；但如果可以將它釋出供大眾使用，它就可以一直存在某個地方。」她說，這就是她對開源精神與設計力結合的思考結果。「從去年加入零時政府到現在，根本就是我人生變化最劇烈的階段。」張文馨( @moon_c )笑說。